不想吃糖

唯愿此生不悔

【父子反虐】陷入泥尘02

  想要获得什么,去应酬很正常,喝点酒、迎合他们的笑脸,更是谢时清单上再寻常不过的事。


  反正他也很会做这个。




  从酒吧里出来的时候,已经是凌晨三点。


  张总早年依靠灰色产业起家,如今洗得一身雪白,骨子里却脱不开当年那点习俗。




  谈事不去酒楼去酒吧,叫上几个漂亮的女孩陪着,项目决定不完全看利益,反而在乎你心诚不诚。




  但所谓的心诚,也不过多喝几瓶的事。




  身边女孩搀着谢时,他摇摇晃晃地坐在了酒吧前的马路边上。


  对于女孩而言,谢时是个酒品很好的醉鬼。




  喝多之后也不喊不闹,不趁着酒精对她上下其手,只是安安静静地待着,唇色苍白,手一直虚掩着腹部。


  看得她都有些心疼了。




  “没事吧?”女孩问,“需不需要胃药?”


  她们做这行的,身上多少会备一点。




  谢时迷茫地抬起眼,腹中滚过一阵阵刺痛,女孩的声音和耳边锋锐的耳鸣混在一起,谢时还以为是他的幻听。


  已经多久没有人那么关心过他了?


  他记不得了。




  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,谢时强迫自己挤出一丝微笑:“不用,你回去吧,我可以……”




  他话音未落,一双皮鞋在眼前停住。




  那是一双厚实的男鞋,谢时低头愣愣地看着,忽然觉得有些眼熟。


  很快,一个响亮的巴掌告诉了他答案。




  风声掠过耳边,谢时踉跄地后退几步,头往一侧偏移,唇边溢满了腥甜的血气。




  一旁的女孩发出一声尖叫,漂亮的眸子怒瞪面前的人:“你做什么?!再这样我要报警了!”




  谢晖冷笑,眸底没有任何表情:“报警?我倒想看看,先抓我还是先抓你们这对狗男女。”




  女孩一愣,被气得浑身发抖。她刚想说什么,就被一旁冷白色的手臂拦住,体温冰得可怕。




  “你先走吧。”谢时回头看她,眼底划过一丝歉意的笑:“他是我……我上司,我没事。”




  女孩犹豫了片刻,终是点点头,扭头离去。




  谢时松了口气,撑着一旁的灯柱站直身体:“谢总,您怎么说我都无所谓,还请不要把气撒在无辜的人身上。”




  “你倒是学会教育我了?”谢晖声音冷漠。


  谢时疼得眼前光影都在晃:“不敢。”




  谢晖看着眼前漆黑的发顶,青年身上浓重的酒气一股股传进鼻间,他只觉有团火在胸腔点燃。




  果然,狗改不了吃屎。


  今天妻子还问他谢时什么时候回,拖着一条断腿也想着这个废物儿子,但谢时呢?




  不仅从来没有回去见过妈妈,还跟女人一起泡酒吧!


  无辜的人?


  要谢晖说,谢时就是死有余辜!




  “抬头。”谢晖命令。




  谢时无声地叹气,认命般抬起脸来,唇边还挂着一丝刚打出来的鲜血。




  谢晖视而不见,手下动作没有丝毫留力,再度扇了上去。




  皮肉碰撞,发出一声脆响。




  谢时这次是真的站不住了,脑子里晕乎乎的,只剩一个念头。


  明天还得和张总签合同。


  这张脸不能太伤……




  他靠着灯柱,蜷下腰来,谢晖干脆改扇为踢,朝着地上团着的人影踹去。


  他的力道并不小,可谢时像是没有灵魂的死人,躺在地上任由他踢着,脑袋无力地摇晃。




  若非喉头时不时滚出的闷哼,谢晖还真以为这小子就那么死了。




  死了?


  一瞬间,谢晖大脑刺痛。




  有什么画面在他眼前闪现,他只依稀看清一面冰冷的白墙,和躺在停尸间的人形。




  那尸体周身覆盖白布,唯独手臂探出白布外,一只手又白又细,瘦得几乎皮包骨。


  ——很像眼前,谢时垂在地面的手。




  心跳仿佛漏了一拍,谢晖忽地停下脚边的动作,看着地上的人蜷缩着,把自己裹成一团,凌乱的黑发间,太阳穴边横着几道刀疤的纹身刺目扎眼。




  谢晖怒火再度涌上心头。




  这次他忍了又忍,终是没有继续踹下去,只厌弃地瞥了眼谢时满是尘土的脑袋,随手丢下一包纸巾,声音寒冷。




  “明天下午回一次家,别给我留伤,记住,不该说的一句也不要说。”谢晖鞋尖踢踢谢时低垂的脑袋:“听见没有?”




  谢时低咳一声,痛苦地闭上眼。


  他哪里还说得出话。




  只是呼吸,都像是把刀片含进去又吐出来,浑身已经分不清哪里在痛,口腔里血气一股接一股地涌起,他只能硬撑着咽下。




  不能吐。


  至少在谢晖面前,在马路上……不能吐。




  谢晖还在等他的回答。




  谢时发狠地将手捅入自己的胃中,锐痛让他的大脑精神了些许,他总算攒了口力气,抬起头,应了个“是”字。




  眼前黑雾弥漫,唯独路灯还在亮着,哪里有别人。


  谢晖早就走了。




  若非身上添出来的新伤,他还真以为一切只是一场梦。




  谢时靠着灯柱,发现洁白的柱子上已经被他蹭出一团血渍,应当是背上的伤口又裂了。




  他吸了口凉气,手指颤抖着从谢晖丢下的包装中拆了一张,在灯柱上擦了擦,喉头忽然涌上一团寒气,他连忙捂住唇,就着纸巾残留的灰尘和血渍用力咳起来。




  拿下来的时候,上面多了一团猩红的血。


  他还得回去。




  房子……房子在差不多三公里外的地方,这个时间公交车已经不开了,仅依靠双腿走回去,他怕没走到就晕死在路上。




  他可不想被送到医院。




  谢时摇晃着,沿着黝黑的小巷一路往里走,踏进一个死角里,惊起一堆正在酣睡的流浪猫。




  “抱歉……”他浑浑噩噩得跟这些小猫说对不起,“让我将就一晚,我睡得远,不会弄脏你们的窝……”




  他磕磕绊绊地说着,背脊靠上墙边,身子往里面缩了缩,很快就失去了意识。




  夜幕降临,雨云在城市上空汇集,雨声悄然响起。




  *




  惊雷落下,谢晖从睡梦中惊醒。




  他做了一个梦。


  一个很诡异的梦。




  梦里那个尸体有了脸,正是谢时,一旁的警官表情沉痛地告诉他,死者二十四岁,死在了某条小巷的垃圾桶旁,甚至还有意识地在手机上敲了遗书。




  上面标注了保险箱的具体密码,里面锁着公司的重要文件,和他手下经管的几个项目交接。




  遗书被白纸黑字地打了出来,最后一句话单独成段,晃在谢晖眼前。




  “捡到我的警官或者城市工作人员,很抱歉,我不是故意死在那里的。如果不嫌弃,兜里的钱都付给你们,不要通知所有人,随便找个山头洒了吧。再次感谢。”




  只是梦,但这行字仿佛印在了谢晖脑子里,无比深刻。




  “他身上只有五块钱,根本不够火葬的……”警官苦笑,“当然,这个钱我们不会收,但还是得先通知您,请您节哀。”




  谢晖怔怔地看着纸条,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



  五块钱。


  连火葬自己的钱都没有……




  梦境在此刻结束。




  谢晖从床上坐起来,单手撑着脑袋,窗外风雨飘摇。




  梦里的谢时24岁,今年的谢时才22……


  但死的那天,似乎也是那么大的雨。




  谢晖忽地站起,从衣架上扒下外套和衣物,拿上了桌前的汽车钥匙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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